尋幽

二次元的小伙伴
毋忘初心,方得始終。
會偶爾爬上來放小段子,長文我沒能耐
主要是窺屏,浮水應該不會很多,
絕對歡迎搭訕!!!(這很重要

淤青【短完】

CyanMie:

你是长在我心上的一块淤青,


春眠不觉晓,不碰不知疼。



 


不见王俊凯已经七年,两千五百七十三天。


再次回到雾气萦绕的山城,王源有些恍惚。他背井离乡了七年,七分顺应天意,三分出于刻意。路旁悬铃木的叶子依旧青翠好看,叶间坠着铃铛一样的绒花球。


很久以前,王俊凯会轻轻地替他摘掉落在他头顶的悬铃木花,再狠狠地揉一把他的头发,笑出猫纹来,“你就说你傻不傻。”然后他踩上单车,逃也似的骑出去十几米,留他在后面回过神来红着脸猛追。


然后一切都变了,所有的好梦都醒了。


所有卑微的感情,都活该无疾而终,而他连个无疾而终的平淡结局都没能落得。他就像个仓皇逃窜的小丑一样,只有鼻子上的红球滑稽地挡住了他酸涩泛红的鼻尖,让他看起来逃得还算体面。


“年轻人,等等!这个是不是你的钱包?”


身后忽然追上来一位老人家,身子骨还算硬朗,苍老的声音也还算浑厚。王源停住脚步,把手中的行李箱放稳,转过身来迎上前去。


“我捡到的时候你还没走远,我看到钱包里有张照片,上面的其中一个人看身量像是你。”老人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王源的脸,“果真是你。”


王源接过钱包,礼貌地道谢,脸上挂着一贯恰到好处的笑。常年在商场逢场作戏,这会儿笑得如此真诚,竟让他感到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自己。


他的钱包里夹着一张照片,从不给别人看。那是一张合照——他和王俊凯仅有的一张合照。


那是高二那年的夏天,他们的十七岁到来之前,他和王俊凯的一次突发奇想的海边旅行。这两个人一起悄悄攒了半年多的钱,出发前一天才知会了家长,第二天直接背起行囊坐上了火车,晃晃悠悠地去往了海城,那是他们最喜欢的城市。


他们在咸湿的空气里吹着清爽的海风,浑身湿漉漉地扑进一层又一层浪里。王俊凯出其不意地把他扛了起来,他大叫一声,拼命扑腾,可那只箍在他腰上的手臂却越收越紧。他只能安分下来,直到最后王俊凯把他稳稳地放下来,留下一句以往和他开玩笑过头以后常说的“好了,不逗你了。”


他们在沙滩上奔跑,不是那种幼稚透顶的你追我赶,而是肩膀挨着肩膀地向前跑去,眼前的海岸线像掌心的生命线一样纤细绵长。他们都是难得见到海的山城人,想要一起感受一下更清冽的海风。


一位游人偶然经过,举起手中的拍立得留住了这个瞬间,并把那张照片送给了他们,王源又软磨硬泡地把它据为了己有。


照片上,王俊凯身上的短袖像身前的汪洋一样湛蓝,而他身上的海魂衫比头顶的阳光黄得更耀眼。快门按下的瞬间,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了镜头,海风卷起他们濡湿的刘海,衬得眼底和嘴角的笑意格外纯粹。


那一刻他们迈着同样的步子,岁月里的一切都显得妙不可言,可瞬息万变的万物却还是不能为之驻足,时间像脚底的细沙一样消匿于海浪。


王俊凯是他的同桌,也是他高中时代最喜欢的人。他原本以为他们可以相安无事地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却还是一个不小心,让心底藤蔓一样生长着的危险东西变质成了爱情。


到底是在哪个瞬间,他喜欢上了这个人呢。


“倒数第二排那个披着校服的同学,站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代课的英语老师叫不出王源的名字,瞧见他正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皱着眉头敲了敲黑板。


那天王源突然发起烧来,感觉脑袋快要爆炸,因为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所以决定不请假回家,咬咬牙捱过去。但他又实在难受,撑了十几分钟,还是软塌塌地趴了下去。


意识到老师在叫的是自己,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披在身上的校服忽然被扯走了。是身旁的王俊凯不动声色地拎过披在他身上的校服,随意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站起身来,云淡风轻地开口替他回答道:“表示与将来事实相反的三种情况吗,好像是if加were to do、should do和动词的一般过去式。”


英语老师目瞪口呆,“你……”


“哦对,忘了说,be动词得用were。”


彼时王源趴在桌上,微微眯起眼,迎着略微刺眼的阳光看向王俊凯游刃有余的表情,只觉得那张侧脸真好看,一瞬间更加头晕目眩。


虽然最后他们的下场并不美好——他和王俊凯各写了一千字的检讨,毕恭毕敬地交给了年轻多事的、只有两周间几面之缘英语代课老师。


把王源从回忆中剥离出来的,是一群追逐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的男孩子。跑在最后的小朋友埋着头拼命追赶前面的小伙伴,不小心撞在了王源身上,手中的玩具枪狠狠戳上他的手腕。


嘶——有点疼,免不了又是一块淤青。


王俊凯也曾经带给他过一块淤青,在他十七岁生日那天。那是夜里八九点钟的山城,安静的秋日渝江边,柔软的草地上,王俊凯和他每人灌了几罐山城啤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过了不知多久,连聒噪的蝉鸣都收敛了声息,一切都安静下来。王俊凯从裤兜里扯出了个什么东西,塞进了王源的手里。王源摊开掌心一看,是一片小贝壳,浅蓝色的,泛着光泽,特别漂亮。


“海边捡的,我把它做成项坠了,生日礼物。”王俊凯仰起头灌了一口啤酒,喉结滚动了一个来回,“戴上吧。”


王源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戴上,“谢谢。”兴许是酒喝得有点多,他觉得头晕乎乎的,动作也不太麻利。


“那你也送我点儿什么吧。”王俊凯突兀地开腔道。


“嗯?”王源反应有些迟钝,舌头也差点打结,“送你什么?”


王俊凯把喝光的啤酒罐捏扁,“我亲你一下。”


王源眨眨眼睛,莫名觉得好笑,“你喝醉了?”


“嗯。”


王源忽然紧张起来,“那你亲啊。”


王俊凯忽地就凑了过来,可能酒意有些上头,力度大得很,直接撞在了王源的颧骨上,带着青涩鲁莽、孤注一掷的少年意气,在他脸颊上完成了一个并不浪漫的亲吻。


“好疼……”王源嫌弃道,“亲个人都不会亲。”


王俊凯抿抿嘴,两手向后一撑,恼羞成怒道:“那你来。”


“来就来!”


酒精麻痹了王源的羞耻心,反倒燃起了他的胜负欲。他一扭身凑向王俊凯,来势汹汹的动作却在和对方仅隔了呼吸相闻的距离时戛然而止。


好像是要亲脸才对吧?现在怎么大眼瞪小眼的。


在他大脑当机的时间里,王俊凯抬起下巴,贴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次他吻得力道很轻,像是一落即飞的羽毛,轻到王源的头皮发麻。


“怂吧你就。”王俊凯抵着他的鼻尖低笑,“生日快乐。”


第二天,王源脸上颧骨的位置生出了一块淤青,像是那个暧昧的江边夜晚里所发生的一切的证据,让他们两个一起尴尬了好几天。于是他们没办法借酒醉胡乱地把事情搪塞过去,于是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彼此之间的关系。


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只能是在一起。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再次把王源从零碎的回忆里拉扯出来。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外地号码,号码地址是海城,王源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


“王源。”


熟稔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经过岁月的沉淀显得更加成熟磁性,少了几分清沏玩味,却和记忆与梦境里的一样,依旧好听得很。


“怎么不讲话。”


“王俊凯”三个字在唇边滚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换成了客套疏离的一句“班长”。王源怕自己倘若直接喊他的名字,会喊得太亲密。那些面对某个人时特定的语气和神情,已经成了习惯和潜意识,是时间也没办法赶尽杀绝的。


王俊凯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清冷,“同学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可能会有变动,你难得回来参加一次,还是加一下班级群,方便接受通知……已经毕业七年了,大家平日里也都很忙,那个群不会吵到你。”


这次高中同学聚会,是毕业多年一直保持联系的刘志宏三令五申地嚷着要见他,他才硬着头皮回来的。他以为七年过去了,他已经释怀与消化掉了一切,但那个人戏谑的声音还是听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


在他的回忆里,他从不对他这样讲话。


他攥紧机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好。”


那边的人静默了一瞬,又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一切归于宁静。王源木然地举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站在路边,几秒以后才回过神来。他缓缓揣起手机,动作还不如方才的老者利落。


七年前的王俊凯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们用的还都是直板老年机,只有现在手机的一半大小,王俊凯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只有几分钟,不长也不短。


他至今还记得那一个个安静的夜晚,台灯的光线和窗外的月色一样皎洁,他压低声音坐在书桌前和王俊凯讲电话,心情美好得快要冒泡泡。


“明天我要帮老崔检查数学作业,你有没有不会做的。”王俊凯平日里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温柔耐心极了,像是在询问一个小朋友。


“那个……”王源垂眼瞅了瞅摊在桌上的数学习题卷,用笔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最后一道大题,没思路。”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翻阅纸张的声音,“第二问做出来了么?”


“嗯。”


“最后算出的结果是9分之根号3么?”


“对。”


“第三问连接PD,用面积射影的思路试着做一下。”王俊凯微哑的声音里揉着笑意,“争取十五分钟之内把它做完。就这样,挂了。”


于是他就真的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了电话。


王源握着手机愣了半晌,嘟哝道:“今天怎么挂得这么痛快……”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手机甩了甩脑袋,俯下身来咬着舌尖认真地把点P和点D连接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王源刚好写完证明题的最后一句话,王俊凯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电话里少年的气息有些不稳,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杂音,“做出来了没。”


王源应了一声,问道:“你不在家吗?”


“不在。”王俊凯低笑道,夜里的风经过话筒把他接下来说出的几个字尽数吹进了王源的耳朵里,“在你窗外。”


王源睁圆了眼睛,“啊?”


“啊什么啊。”那人又低低地笑了一声,“小垃圾,快开窗。”


王源蹑手蹑脚地确认了父母已经睡下,这才敢锁紧房门推开窗子。整个过程中他涨红了整张脸,心脏砰砰直跳,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其它什么情绪。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不干好事的贼,在和王俊凯进行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家住一楼,王俊凯家住在旁边的那条街上,也是一楼。王俊凯曾打趣道:“这样很好,我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去敲你的窗户,你也可以去敲我的。”王源当时撇着嘴笑他幼稚,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于是接下来,王源就居高临下地看着王俊凯裹着件薄薄的外套站在月色里,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头发被风吹得有几分凌乱,却意外地很好看。他眯起眼睛看向王源,向前走了两步,笑出了虎牙,“我妈今天有事不在家,我来看看你。”


王源紧张兮兮地舔了舔嘴唇,“那……那你看完了吗。”


“还没有。”王俊凯摇摇头,又凑近两步,仰脸看着他,“再看两眼。”他抬起手,用微凉的指尖戳了戳王源的脸,“不然你亲我一下吧。”


“开什么玩笑……”王源剜了他一眼,几秒之后却还是别别扭扭口是心非地趴在窗台上微微探出了身去。


然后王俊凯凑上来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他嘴唇的温度是不同于指尖的炙热,温热的鼻息扑在王源的面颊上,好似把微凉的夜色都熔化了。


只是腰上被窗台边缘凸起的棱角硌得隐隐有些疼。王源隐约记得,第二天那处被硌到的地方又生出了一块淤青。那是王俊凯带给他的第二块淤青。


他一睁眼便瞧见王俊凯笑得像是只餍足的大猫,“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笑得可真好看啊。以至于七年过去,王源还是偶尔会在梦里模模糊糊地看见他的笑脸,有时出现在浓绿的悬铃木间,有时出现在清朗的月色里。只是看也看不真切,反倒时常让他心口生疼地醒来,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透过窗帘的缝隙瞧见窗外平城的鳞次栉比,哪里有半点悬铃木的影子。


王源只去找过王俊凯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高考时他们两个人都发挥得不错,估出的分数不相上下,于是喜滋滋地约定好一起报考共同向往着的海城。六月中旬一个平日里,王源起了个大早去找王俊凯一起填志愿,那时天还灰蒙蒙的,没有完全亮起来。他在他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等他,踱来踱去,翘首以待。


王俊凯乍一见到他就把他按在斑驳的砖墙上细细密密地吻,他羞得满脸通红,生怕被人看见。


那是他倒数第二次见到王俊凯。填完志愿以后,王源一整天也没有打通过王俊凯的电话。直到第二天早上,妈妈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云淡风轻地对他说:“你的志愿怎么填的全是海城的学校呢?多亏我和你爸不放心,昨天下午去学校看了看,把你的志愿改回到了平城。”


“妈妈爸爸都跟你讲了很多次了,平城的那几所学校都更适合你,而且这次你爸工作调动,我们家马上要搬到平城去定居了,以后你毕业了在那边找工作,也方便照顾爸爸妈妈。”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妈妈?我告诉你你不要妄想着再把志愿给我改回去,不可能了,来不及了。而且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明后天就要开始准备搬去平城了。”


王源感觉脑袋里有根弦忽然断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撑着身子从桌前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外。


他得去找王俊凯,他得去和他说明白。


那是他第一次来到王俊凯的窗外,那扇窗子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他把手伸进防护窗的栅栏里,踮起脚敲了敲窗玻璃。半分钟后,窗帘动了动,露出了王俊凯憔悴的脸。


一见是他,王俊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马上打开窗子,却喑哑着喉咙呜呜咽咽地讲不出一个字来,看起来是病了。他焦急地抓起桌上的纸和笔,示意要写字条给他。王源用力地点头,红着眼圈解释道:“王俊凯,我的志愿改成了平城……”


话还没有讲完,面前的窗子忽然被砰得一声关紧。王源瞪大眼睛,看到窗玻璃后面站着王俊凯的母亲。然而,王俊凯在听到他没讲完的那半句解释以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只是垂着眼睛落寞地笑了一下,隔着玻璃做了一个口型给他——“没关系”。然后忽然之间,窗帘也被他的母亲给拉严了。


几分钟后,王俊凯的母亲拿着一张纸条走出了单元门,招手示意王源过去。


这个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女人歉意地冲他笑笑:“不好意思啊孩子,小凯昨晚生病发烧,我不想让他吹到风。”她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鬓角,“而且……他好像也不想见你。”


闻言王源愣在原地,“怎么会呢……”


王母又温婉地笑笑:“你父母帮你改志愿的事情他知道了。他昨天下午本来也打算去改了的,看到你改了,他就没有改。我想他可能是觉得……你们还是不该再纠缠下去,毕竟你们大学毕业以后都会是社会精英,身份和名声还都蛮重要。”


王源捏紧衣角,咧咧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阿姨您在说什么啊……”


他们没有被王母撞见过,可她却好像什么都了然,除非是王俊凯告诉了她,不然她是不会知道的……王俊凯是不会告诉她的,王俊凯怎么会告诉她。


“你看小凯刚才都对你说了,他觉得没关系,你不和他去一个地方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王母还是那样和善地笑着,连眼角的皱纹看起来都很随和,她温声细语道,“你们的事情,小凯都告诉我了……你也知道,他虽然头脑灵光,可是玩心大,对什么都好奇,难免对男孩子之间的亲密也会有点好奇心。所以他亲你抱你你都不要当回事,他可能也觉得自己玩得过火,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你,只托我给你带个字条出来。”


王源伸出指节发麻的手,接过那张不大不小的字条,一点点在眼前展开。那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笔锋苍劲有力,是他熟悉的字体,绝对不会认错。


他看到王俊凯清楚明白地在那张字条上写着——“走吧。”


他曾和王俊凯一起讨论过宇宙的起源与覆灭,都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没有什么切实的体会。然而那一刻,他却好像真切地感受到了心中宇宙的覆灭。在漫长的岁月里,王俊凯一直是最耀眼的那颗星球,他一直围着他这颗星球转啊转,直到最后,忽然被剔出了轨道,失去了他的整个宇宙。


实际上,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忧无虑。他是被养父养母从孤儿院抱来的养子,亲生父母留给他的,只有塞在襁褓里的纸条上的那串数字——他的生日。而无法生育的养父母之所以领养他,并不是出于多么伟大无私的爱,而是为了养儿防老,这也是他们忍心如此随意地就擅自改掉他的志愿的原因。因为他只是他们用来养老的工具,而至于他想去哪里、喜欢着谁,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他曾经以为王俊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王俊凯会在意他在想些什么,会留意他的喜怒哀乐,会尊重他的每个决定,会真心诚意地喜欢与爱着他。


但如今摆在眼前的一切却顷刻间就粉碎掉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与自作多情。他信以为真的那些温柔缱绻,实则都是出于一个少年天大的好奇心;他所有的小心翼翼与毫不设防,实则都是在配合着那个人玩得过火。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那一刻,他变回了一颗流浪的星球。


他苍白着脸色摘下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枚贝壳,递到王母的手里,“阿姨,您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他局促地把王俊凯的字条折了两折,揣进口袋里,声音干涩,“您放心,我没有放在心上……我也在和他闹着玩。”


然后他转身离开,把脊背挺得比街旁的悬铃木还要挺拔,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扇窗,也不敢再回头望。


次日他收好行囊,把那张写着“走吧”的字条也夹在书里一并收好带走。他自己动手摘下了最后一团落在他发顶的悬铃木花,然后如那人所愿一走了之。


这一走,就是七年。




王俊凯挂断电话,长吁了一口气。在听到王源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就险些绷不住自己的思念。七年,王源是他心上日日夜夜牵挂着却不敢触及的一块疼痛,深深地植根在他的身体里,拔不出斩不断。


三天前,他终于鼓足勇气问刘志宏要了王源的电话号码,却找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去打给他。然而,还没等把理由编造出来,他已经行动快过思维地拨通了那串号码。


他想听王源的声音,想和他说说话,他想他。


可一开口还是不小心用尖酸刻薄的语气把想念伪装了起来。他只想狠抽自己嘴巴——王八蛋,你怎么舍得这样对王源讲话,那可是王源啊。


为了这样一通电话,他不得不临时把订好的聚会时间和地点改掉,来把自己蹩脚的谎给圆回去。他一边头疼地筹备着新的聚会场地,一边嘲笑着这样落拓的自己。


爱一个人爱到这个份儿上,真他妈窝囊。


刘志宏发来一条微信:“凯哥,我可是以和大源绝交苦苦相逼了一个月才把他给逼回来的,赌上了我们的兄弟情啊,你心里可得有点数哈。”


王俊凯捏了捏鼻梁,疲惫地回复道:“我只提供给你我公司里未婚女性的联系方式,已婚的你就不要想了。”


“妥嘞!”卖了兄弟的刘志宏满心欢喜,“谢凯哥隆恩!”


终于安排好一切以后,王俊凯瘫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书放到桌上摊开,里面夹着两张A4纸。其中的一张是他写给母亲的,而另一张,是他写给王源的。


他没想到,七年前那个雾蒙蒙的清晨,下早市的母亲竟会忽然心血来潮走了小路,恰好拐进那条小巷,撞见了正在细细亲吻着王源的自己。


父亲意外英年早逝,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大,自然无法接受这样巨大的冲击。然而,这个倔强坚强的女人没有当场撞破儿子的秘密,她撑着身子回到家中,忽然回想起儿子提起过要和好朋友王源一起报考海城。思忖良久,她决定去改掉儿子的志愿。


然后她撞见了同样去改志愿的王源的养父母。这样自然是更好的安排,于是她最终没有改掉儿子的志愿,匆匆离开了学校,打电话喊来两个弟弟,把傍晚归家的王俊凯关进了他的房间里,没收了他的手机。


王俊凯折腾了整整一夜,在房间里又叫又嚷,把房门踹得不断发出砰砰巨响。最后他急火攻心,凌晨的时候忽然发起烧来,嗓子一下子讲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破碎的声音。


他终于安静下来,坐在窗前发呆。天快亮的时候,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纸和笔,用了很大的力气,潦草地写下了很大的字,碳素笔的笔尖都被他折断了一根。然后他把那张纸从门缝里塞了出去,托守在门口的舅舅转交给妈妈。


他只写了两句话——


“妈,求你了,放我走吧。”
“我爱他。”


王母站在房间门口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我昨天下午本来想去学校把你的志愿改了,没想到竟然遇见了王源。他去把志愿改成了平城,应该是不想同你一起去海城的。孩子你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傻兮兮地掏心掏肺,你不要太自作多情。”


即便妈妈这样说着,他还是一个字都不信,除非王源亲口告诉他。


结果造物弄人,世界就是这样滑稽,王源真的跑来亲口告诉他了。


那是王源第一次来敲他的窗户,他激动地像是回光返照的垂暮之人,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如果没有防护窗,他一定会跳下去,紧紧地抱住他红着眼睛的小垃圾,好好地哄一哄。


在听到王源亲口讲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刹那,王俊凯承认自己有些难过,但他喜欢王源已经喜欢到了尘埃里,卑微得像是个面对债主的负债人。所以,他急切地用口型对他说“没关系”——只要你还答应和我在一起,你想去哪里我都让你去。


还没等他用嘶哑的喉咙酝酿着叫出王源的姓名,妈妈和舅舅就闻声冲进了房间。妈妈再度拉紧了窗帘,让舅舅按住他,不能再靠近窗子半步。


他拿起纸和笔,瞪着充血的眼睛示意着、哀求着母亲,求她帮他捎一张字条给王源。


僵持了几秒钟,妈妈终于垂着眼睛点了点头。于是他摊开一张纸飞快地写,连笔都有些拿不稳,视线聚焦也有些费力。他简短地写道:“没关系,你想要去平城,我日后就去平城里找你。”


他相信他能看懂。


然而,后来妈妈送信归来,把那枚浅蓝色的贝壳递到了他手里,说:“他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王俊凯猩红着眼睛,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动物悲鸣的呜咽,他挣脱开舅舅的桎梏,跌跌撞撞地冲到窗前,却只看到了一个决绝的背影。那人的脊背还是那样挺拔,走路还是喜欢上下颠,头顶还是翘着可爱的一撮头发,却连最后看他一眼都不屑于看。


他把那枚贝壳紧紧地攥紧在手里,半晌,脱力一般松开,把线绳理好,缓缓地挂上脖颈。方才和舅舅撕扯时手腕处被勒得生疼,后来生出了一块淤青。


手腕上的那块淤青没几日便好了,只是王源留在他心上的那块,七年过去了,一经触碰,还是撕心裂肺地疼。


王源绝尘而去,结束了他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初恋。这一走,杳无音信,一晃七年。


母亲一个月前因咽喉癌去世,刚满五十岁。这个温柔坚毅了一辈子的女人,在弥留之际将他喊到病榻前,把那本夹着两张字条的书交到了他的手里。这本书,她东搬西挪地藏了整整七年。


她自嘲地笑:“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坏事啊,就是欺骗了我的儿子……还有我儿子喜欢的人,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大概是当时说了太多讨人厌的话,我才会得这样的病吧。”


她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王俊凯的脸,眼角湿漉一片,“小凯啊……妈妈对不起你。今后啊,你喜欢谁、爱谁,就放手去喜欢和爱吧。已经错过了的,万一能找回来,就去找回来吧。”


王俊凯沉默着,垂眼看了看那张他十七岁时写给妈妈的字条——“妈,求你了,放我走吧。我爱他。”


他当时那般低声下气,只为了守住那份像青果一样半熟的纯粹爱情,只为了守住那个他放在心尖上喜欢的小少年。


然而,捧在手里的这张承载着岁月痕迹的字条上,“走吧”那两个字却被整整齐齐地裁剪了下去,想是已经在七年前交到了王源的手里。他的头脑灵光,大抵是像了那般睿智的母亲。


而另一张本该适时递到王源手里的字条,蹉跎了七年之久,却还是孤零零地躺在这本书里,纸张的边缘都开始微微泛黄——“没关系,你想要去平城,我日后就去平城里找你。”


“妈……”王俊凯捏着这两张字条,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你怎么用我的书来藏啊,这本小说当年我还没来得及看到结局,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被包了场的自助火锅店热闹非凡,王源尴尬地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刘志宏在边上举着个麦克风拼命地吼歌,难听得要命,最后终于被班上的胖妞给拎走了。


王俊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王源,面色阴沉,一言不发。虽然当年母亲的确给两人之间制造了误会,可王源也的的确确改掉了志愿,是他们之间那个约定的背叛者。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换作七年前,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原谅王源,妥协于他的一切决定。然而七年后,他终究还是变成了麻木无聊的大人,也因了这份漫长的折磨而心生畏惧。他害怕自己再一次丢盔弃甲,也怕自己找不回他。


此刻,他的衣服口袋里正揣着那两张字条,体温把它们焐得很热,就仿佛它们从未被岁月冷藏过。他想在再次见到王源的这天,把关于他的仅存的一切都带在身上,包括那枚已经在他胸前悬了七年的贝壳。


王源还是像当年一样好看,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还是一副干净清爽的少年模样,只是性情看起来好像清冷了许多,笑起来也没有那么开心了。


王俊凯的眉头拧得更紧。他想问他——你怎么了王源,这七年里你过得不好吗,你也像我一样煎熬吗。


当年班上的八卦精本性难移,端着满满一碗涮毛肚边吃边坐到了王源的旁边,“源儿啊,当年你天天在班里嚷着大学要去海城读,怎么最后跑到平城去了?这可是咱班的两大未解之谜之一啊。”


周围的喧闹忽然收敛了一些,好像大部分人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充满好奇。王源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慢吞吞地斟满了新的一杯,兴许是有些醉了,把倒出的酒洒了一半,吐字也开始有些不太清晰,“我养父母把我填好的志愿改掉了,他们要去平城定居,需要我去给他们养老。”


啪。


王俊凯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腾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向王源。


王源这边正迷蒙着眼睛大着舌头问八卦精:“另一个未解之谜是……是什么啊?”


八卦精挤眉弄眼地回答道:“当年啊,全班都察觉到班长大人隐约有个喜欢的人,高三那年的情人节胖妞还撞见他买巧克力礼盒套装呢,但是我们掘地三尺也没能把那姑娘给找出来……”


话音未落,王俊凯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两人面前,把喝醉的王源架了起来。


他把王源揽进臂弯,对在场的其他老同学解释道:“王源酒喝多了不舒服,刚回山城可能有些水土不服,我先送他回酒店。”


刘志宏正在和胖妞抢麦克风,闻言一愣,嘟哝道:“这俩人怎么搞得像出柜一样……”一分神,麦克风被胖妞给抢了去,他赶紧收起自己的脑洞,投入到了新一轮的争夺大战中去。


王俊凯揽着王源走出酒店,王源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乖顺得要命。他咂咂嘴,断断续续地小声说道:“我……我告诉你啊八卦精……那个人,是我。王……王俊凯喜欢的……曾经……是我。”


王俊凯脚步一顿,揽着他的手臂更紧,眼底积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喉结滚动了一个来回,声音干涩落寞,“明明……一直都是你。”


王源住的地方离火锅店并不远,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又太麻烦,王俊凯直接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把王源背在了身后,准备和这个小醉鬼安安静静地一起走完这段路。


王源服帖地伏在他的背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偶尔发出酒醉的哼唧声。


王俊凯轻轻地托着他,冰冷了七年的心脏像是忽然得到了火种,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大病了七年,漂泊了七年,此刻终于找到了良药,也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歇脚。


他有七年没有见到王源了,摸不到,连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他,然后悲伤地醒来,胡乱地摸一把眼角的湿润,清醒地意识到王源还在遥远的平城。而他所在的海城,边线的海依旧湛蓝,那里的海风依旧清冽,细沙依旧柔软,阳光也依旧明媚和煦,然而,他的那个穿着黄色海魂衫的小少年,却再也没有来。


清冷的夜风迎面袭来,吹得身后的人缩了缩脖子,也吹得他格外清醒。他抬眼瞧了瞧街旁愈发罕见的几棵高大的悬铃木,心头一阵酸软,掀动薄唇碾出了几个阔别已久的字眼:“小垃圾……”


无人应答,依旧是自说自话。


“我错怪了你,对不起。”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言自语般说道,“当年竟然以为你是真的不想和我一起去海城。任你在平城呆了七年都不去找你,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可是……你也误会我了。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做数学题要我提示思路也就算了,这种事情你也不知道好好动动脑筋想一想……你就说你傻不傻。”


“你知道吗,填志愿的那天我在小巷里亲你,被我妈撞见了。她想去把我的志愿改掉的,但是碰见了你父母,所以她索性把我关了起来。我努力了,我想逃出去见你,但是我没能踹开我房间的门,力气也没能拼过我的两个舅舅。”


“没有你,这七年的日子太难过了。”


……


喋喋不休地说到最后,他忽地站住脚步,在人迹稀少的午夜街头缓缓转过头来,轻轻吻了一下身后人的发顶。远处涣散的车笛声衬得他的声音清晰低沉,却又被夜里的风与城市的流光溢彩涤荡地格外温柔。


“我爱你。”


他是用近似于气声的音量说出这句话的,生怕惊扰了身后人的梦。




王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四点,昨晚宿醉,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坐起身来,抓着凌乱的头发用脚摸索着床下的拖鞋,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上了全套的睡衣,而昨天穿的衣服被整齐地叠放在了床头。


衣服上还放着两张叠起来的纸,已经有些泛黄。他推开床头灯,拿过那两张纸,依次展开。


一分钟后,他忽然疯了一样地在房间里翻找起自己的钱包,最后终于在昨天上午穿的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了它。在钱包里的那张他和王俊凯的合照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他微颤着手把它抽出来,小心翼翼地和那张被裁剪过的A4纸拼合在一起。


刹那间,像是破碎的宇宙得以复原,心里所有纠缠难解的结都轰然崩断,昨晚王俊凯背他回来时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只是昨晚他太醉了,觉得一切似真似梦,他不愿清醒,怕睁开眼睛一切又是一场空。


嘶——头真疼。


他用力地揉着太阳穴,忽地红了眼睛。


天快要亮起来了,王源呼哧呼哧地奔跑在街上,挥舞着手臂拦出租。清晨的山城雾气迷蒙,有些微微地冷,王源穿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简单纯粹,像极了七年前的他自己。


天边的鱼肚白初具规模,整个城市开始苏醒,开启新一轮的车水马龙。王源在跳下出租车,搓了搓冰凉的手臂,辨认了一下方向,随即又一头冲进了风中,胸腔里闷闷地疼。


七年了,王俊凯家周遭的景物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尽数无声地向他描述着物是人为与沧海桑田,好似在消磨着他的孤勇,也阻拦着他沿着当初挺直脊背头也不回离开的那条路跌跌撞撞地跑回去。


他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眼角湿润的地方被风吹得火辣辣地疼。他喘得厉害,心底在不停地默念着——能回得去,能回得去。


王俊凯,你信我,我们能回得去。


山城进入了它的又一个崭新的六点钟,王源终于在王俊凯卧室的窗前站定,发现窗子上的铁栅栏已经被一卸而空。他等也未等,抬起手来,像是完成一个重大的仪式一般,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窗玻璃,心脏都悬在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厚重的窗帘忽地被拉开,他看到了一夜未眠的王俊凯。那双桃花眼的眼尾依旧微微上挑,只是目色深邃得让人心疼,只有在直直向他望来时闪过了一丝光亮,不再像是一潭死水。他的下巴上好像冒了一层胡茬,整个人沧桑落拓,宛若一个被困于孤岛的旅人,无所皈依,心无希冀。


王俊凯迅速地打开了窗子,却登时皱起了眉,“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王源红着眼睛委屈地瘪瘪嘴,低垂下头摆弄起手指,像是个犯了错被训话的孩子。他不想反驳王俊凯,他就想好好地听他对他讲句话,哪怕是这样的一句斥责,也好过过往七年里日日夜夜不得见他。


王俊凯忽然单手撑着窗台,一纵身从窗子里跳了出来。这是他十七岁那年看到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窗外的王源时最想做的事,现如今他二十四岁,决定替当年的自己把这件事完成。


他动作利落地脱下身上的外套,阴沉着脸裹在王源的身上,将他与寒冷的空气隔离开来。


接下来该做什么来着?


十七岁的王俊凯在他心里叫嚣着:“你就说你傻不傻,这还用我教你么?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地哄一哄啊。”


知道了。


他俯下身来,把王源整个身子揽进怀里,下巴埋在他的肩膀,手掌附上他瘦弱的脊背上下摩挲,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不冷了。”


王源在他胸前贪婪地蹭了蹭,然后直起身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张泛黄的纸,一点点在他眼前展开,“字条……我拼好了。”


王俊凯嘴角扯出一抹笑,轻轻点了点头。


王源又红了眼睛,“我们,还能拼好吗。”


王俊凯没有做声,眼底的情绪也看不分明。他放开了王源的腰身,慢慢地抬起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了那个浅蓝色的贝壳,然后又慢慢地、极尽温柔地,把它戴回到了王源的脖子上。


时隔七年,物归原主。


他深邃的桃花眼里泛着一层温热的水汽,低下头,像只大型动物一样蹭了蹭王源的鼻尖,顿觉安心,用不太平稳的气声说:“能。”


没有王源的海城,七年来在他心中与空城等同。


“你等着我,我去平城找你,我把我的全部家当都搬过去。”


悬铃木的花期早已结束,最后一朵悬铃木花枯萎在叶间,被渐暖的风卷落,掉在此际相拥的人影里,被阳光烤熔。


十七岁那年的山城与今日别无二致,除了它,仿佛一切都会苍老。它沉默着见证一切又藏匿一切,承载着人情冷暖世态变迁,岿然不动。


王源抬起下巴,沿着王俊凯的胡茬贴上他的嘴唇,熟悉的炙热将七年里的一切不堪压缩折叠,时间仿佛从未发生位移,心上的淤青也不再疼痛。




或许是终于痊愈,亦或是从未生成。


 


 


-END-

评论
热度(1757)
  1. 共1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尋幽 | Powered by LOFTER